第六十一章 苦果(中)-《清朝不是春天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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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胤禛道出自己的疑问,清月才知胤禛疑自己的真正理由,不是这滔天的留言和康熙的申斥,而是一个名字。她想了一会儿,才做出回答,“爷,奴婢思量,这有三种可能,一是皇上一时心急,道出了小荣的本名,毕竟她是皇上派去的人。二是告密之人,知道了我、小荣和您的渊源,或许这人就是我们三人都认识的人。三是告密的人就是皇上的暗谍,而这暗谍已被您的敌人牢牢抓住,借机来布局。当然这只是奴婢的推测,也许还有许多可能。这就要您与奴婢一起配合,给他致命一击,消除您与奴婢的威胁。”她说的在理,胤禛缓和情绪后,才与她低声商量了一番。院外流光刹影,来往的客人逐渐增多,几位大阿哥也到了,眼看不能再耽误了,胤禛才离开了屋子。他本意要让头陀用小轿把清月送出府,可清月劝道,这反而太招眼,不如和来时一样,混在各家眷中,安安静静的走。胤禛不在多说,转身就去了前面招呼。

    山石旁,一人和头陀并立,见清月出了府,那人敲了敲头陀的光头,随后跟了上去,直到把清月送到了宫门前,他才转身折回了雍王府。

    翻修了一个月的府邸,他们想要的东西仍无任何踪迹,而青莲又进了宫,韩九的脸都快作成了块苦瓜。高士奇之子——高盼盼也怕被师父责骂,趁父亲不注意,从库房里盗出一幅元代赵孟頫的字,准备孝敬给师父元亨。

    快进入初冬了,天气阴晦的紧,地上布满了枝枝叶叶,韩九进了跨院,一看这乱糟糟的院子,就叫唤开了,“万福,你小子去哪偷懒了,院子怎么脏成这样?”咯咯咯,一阵笑声,从树上传来,韩九听了,头皮一阵发麻,原来小师妹修罗媚媚到了。韩九扯着脸皮抬起头,枝桠上,媚媚穿着银色滚边绣袍,套了件白狐坎肩,黝黑的头发随意的挽在头上,上面插了一支碧玉簪,放了的脚在空中踢来踢去,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。韩九笑着打千:“媚媚到了,哥哥这就有救了。”媚媚攒着眉头道:“谁跟你哥哥妹妹的。只跟你说一句,师父很生气。”韩九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抖了抖,强笑着问:“周岳乐在哪?师父很想见见他。”媚媚冲韩九啐了一口吐沫,骂道:“你也配问我!也不掂量着自己几斤几两。”韩九心中暗骂,****,若不是你和师父有一腿,老子我怕你。转头又见高盼盼手里抱着个盒子,悠然的进来,心中更加愤恨,媚媚靠色,高盼盼靠钱,他无依无靠,加上父亲曾背叛过元亨,眼瞧着被这二人排挤无立足之地,心里忍不住的开骂。三人进了屋,果然和他想一样,元亨并未斥责媚媚和高盼盼,而是一股脑的责怪他。韩九耐着性子听完,给元亨叩头请罪,元亨理也不理他,径直离开了,把他晾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高盼盼笑意盈盈的拍了拍他的肩,追着元亨跑了出去。而媚媚坐在太师椅上,玩着自己的手指甲,一副小女儿态。韩九见元亨走远了,刚想站起来,飞来两枚石子,正打在他膝盖头上,疼得他一个趔趄,摔在了媚媚脚下。媚媚用脚尖勾起他的下巴道:“师父可没让你起来。”韩九气得大骂小贱人,手下一个云中取月,直奔媚媚的脚踝,又快又狠,若被他抓住,媚媚必然伤筋动骨,可她不慌不忙,身体轻轻一转,巧如飞燕般让过韩九的招式,横坐在椅中,并翘起了二郎腿。韩九见状,再使一招开天辟地,径直劈向她柔软的腰腹部,媚媚冷笑一声,手压椅背,椅子立起,她顺势从椅背上滚了下去,而韩九这招力大势沉,不偏不倚正好劈在了椅子面上,黄杨木的硬椅,硌他他手背发麻,指骨生疼。他本就恼羞成怒,此时更火上浇油,于是便亮出看家本领,要与媚媚好好分个胜负。见韩九露了杀机,步步紧逼,媚媚也不再戏耍,占着她灵巧多变,拼命化解韩九的招式,而后反击一二。两人你来我往,斗了二三十招,屋里的杯盘摆设打碎了不少,两人斗得正酣,屋外闻声进来一人,见状,眉头轻轻一皱,随后一招霸王举鼎,分别架住了两人打斗的胳膊。韩九一看来人,心中吃了一惊,把怒火忘到了九霄云外,“周岳乐,怎么是你?”

    见二人不再相斗,周岳乐放开了他们,道:“是我。韩九,有什么事,你冲我来。若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媚媚,我绝不放过你!”韩九望向媚媚,意思是,他知道了?媚媚却不理他,冲周岳乐妩媚的一笑,孩子般抱住了周岳乐的脖子,撒娇道:“你怎么才来,人家被他欺负惨了。”韩九倒吸了口凉气,若元亨看见了,不知那只老狐狸会不会当场大开杀戒。

    周家堡的云惜与媚媚本是双生子,是五大侍卫之首庄之云的女儿。当年庄之云因不肯开启宝藏共谋大事,与元亨为首的四大侍卫发生了内讧,元亨带领他们一起围攻庄家,试图抢夺庄之云那份藏宝图,却因技不如人,被庄之云带着藏宝图逃了。但庄之云也因此死了妻子,女儿也被元亨抢走了一个。元亨一边立教扩大势力,一边打探庄之云的下落,几经辗转,发现了庄之云带着另一个女儿逃到了西北,便带着三大侍卫北上追击,但一路追下来,他却中了庄之云各个击破的机谋。他的父亲韩羽非投了******,齐笑在云崖寺出了家,自号了尘法师,最后一个侍卫凌霸不知所踪,元亨眼见孤掌难鸣,又自觉不是庄之云的对手,于是退回了湖州老家,默默发展壮大,想伺机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。

    他父亲韩羽非在世前一直不提此事,直到临死前才告诉他藏宝图的事,主要目的是要他提防元亨再次北上寻图,找韩家的麻烦。况且元亨为人诡计多端,又在湖州立教多年,受众众多,知子莫若父,韩羽非怕他不是元亨的对手,所以临终前,曾跪拜王毅,把韩家一家老小托付于他,千叮咛万嘱咐,让他们背靠大树好乘凉,一定要借朝廷的力量对付元亨,千万不可凭一己之力去对付这只老狐狸。然而,他居然猪油蒙了心,为了宝藏,背叛了王家,杀了王毅,断送了和朝廷合作的退路,然而,这还不最可悲的,最可悲的是,自己把韩家一门交到了元亨手上,还拜了元亨为师,什么叫自作孽,不可活!说的就是他,他恨恨地吐了口吐沫,留在这,他不是周岳乐与媚媚的对手,更占不到半分便宜,打定主意,趁两人你侬我侬不注意,逃出了房间。

    韩九一走,媚媚转手就给周岳乐胸上一拳,周岳乐皱了下眉,揽住了她的腰,问:“又怎么了?”媚媚嘟着嘴道:“谁让你抱其他女人了。”周岳乐轻叹,替媚媚理了理鬓角,“玉簪很好看。”媚媚不依不饶的捶着他的胸,“让你抱其他的女人,让你抱其他的女人,……”周岳乐拉住了她的手,放在自己的胡茬上,轻轻摩挲着,“好了,青莲不会功夫,若不抱她跑,元亨一旦出手,我们谁都跑不了。”媚媚停了手,把头靠在周岳乐的胸膛上,委屈的说:“你不知道人家看得心多疼。”周岳乐放开挟制她的手,双手抚着她的头,她柔顺的头发,在他指下,冰凉细腻,和惜云的一摸一样,一想到云惜,周岳乐就一阵疼。被他抱在怀里,媚媚一阵窃喜,对于男人,她还是最有办法的那一个。不过,掌控了周岳乐,她除了窃喜,内心还有一丝丝甜,就像小时候,得到了渴望的漂亮衣服。

    瞅着胤禩最近心情不错,胤禟和胤?也跟着松泛许多,时不时约着斗鸡走狗,听曲听戏,甚至还陪着福晋们到郊外白云观上了次香,胤禩虽不参与,但也没有制止他们。自从被康熙斥责后,胤禛递上一份请罪的折子,又把手里的差事都交待了,才蛰伏在家中,专心看书练字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。而其他皇子则不同,有送珍玩古籍的,有报祥瑞和睦的,有请旨要差事的,纷纷在向康熙表孝心,康熙对所有人一视同仁,来着不拒,统统赏赐或者答应。但他每天亲自挑出儿子们的问安折子,用朱批,统一回复了三个字:朕躬安。收回折子,儿子们一琢磨康熙的小心思,那颗再不安分的心,都要安分一二分,毕竟康熙大帝还是康熙大帝。

    批完今日的折子,康熙取下花镜,稍微闭了下眼,吩咐李德全去宣德妃觐见,自己则叫了两个宫人给他捶背掐腿。进来的两个宫人是经过精心调教的,力度手法都十分舒服,不大会儿,他已完全放松,迷迷糊糊间,他便睡着了。

    等他再醒来,日头已渐西,两个宫人已不在,身上盖了一床薄被。见他醒来,李德全凑上来,轻声问道:“皇上,您醒了?还要召见德妃吗?”康熙动了动脖子,问:“什么时辰了?德妃在哪侯着?”李德全偷看了眼自鸣钟,回禀道:“回皇上,差一刻,酉时。德妃娘娘在殿外西厢侯着呢。”康熙吩咐更衣,又换了一件青底暗花祥云龙纹常服,才让李德全去宣德妃。

    李德全来到西厢房,挑帘进去,德妃和宫人们坐在西厢的炕上做着针线,李德全笑着给她请安,德妃把手里的活计递给了贴身宫女,边说快起身,边移到了炕边,伺候的太监连忙帮她把鞋穿好。年过四十的德妃已发福,但脸保养的十分得宜,眼角额头看不出一丝皱纹,气色也好,白中透着粉,光看脸,一点也不输一二十岁的小姑娘。

    “皇上醒了吗?”德妃问。

    李德全把手递了上去,德妃扶着他的手,从炕上站了起来,“刚刚醒,听老奴说娘娘在这里等了两时辰,立马就让老奴来请娘娘了。”德妃听完,欣慰的一笑,“本宫倒是没什么,歪在炕上,还能歇息一二,李总管一直在屋子里伺候着,那才辛苦。改天,本宫让翠红把老十四孝敬本宫的天麻送你两斤,这东西最能活血化瘀了。”李德全笑着回道:“那哪敢呀,我算什么名牌的人。伺候皇上和娘娘,就是老奴的福气喽,再沾十四爷的光,老奴怕没那个福分,要折煞老奴的。”德妃听他这么一说,也笑道:“你就贫吧,这算本宫赏你的,行了吧?”李德全听了,忙谢赏,德妃也不拿大,说说笑笑,让他一路带到了养心殿前。

    虽没和胤禵深谈过,但自己养的儿子,他想要什么,她自然清楚。当年,她无权无势,第一个孩子被无故抢走,她就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在了第二个孩子身上。所幸胤禵一路平平安安长大,自个儿也成器,她当年的那点念想,才没有变成镜花水月,让人白白笑话去。有机会,她总有意无意的替他在宫中替他做打算。

    “臣妾给皇上请安。”和刚才在外轻松愉快不一样,德妃请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沉稳。康熙没有动地方,抬手招呼她,“过来坐吧。”龙椅下面,已安放好一张太师椅,椅子上放着厚厚的靠枕。德妃刚要谢恩,康熙又开口了:“朕饿了,让膳房弄些可口的东西。对了,朕记得,德妃喜欢吃羊酪,这个要单独准备。”李德全嗻了一声,就退了出去,顺手带上了大殿的门。门关上的刹那,德妃的心突然一跳,今日的召见,难说和往日不同,或许与刚刚受罚的胤禛有关,她立刻打定主意,今天无论如何,也不在康熙面前提显摆胤禵,否则就有偏疏之嫌,让康熙对她生出厌恶之情。

    她想再次给康熙谢恩,康熙又摆手制止了。却用一个男人的口气让她过去,德妃是过来人,虽已年过四十,但康熙依然时常让他随王伴驾,每年去畅春园,都少不了要她的一间寝宫。她把头微微低了低,不紧不慢地的走了过去,她刚一落座,康熙就把她的手揉在了手心里,德妃笑着抬起头,温柔的与康熙对上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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