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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阁楼不大，三角形屋顶限制了很多空间，在东、西两面各开了扇窗户，因为叶星虎喜欢在黄昏时在这里坐坐，所以那张原本安置在东面的小写字台也被搬到了西面。一张硬木椅、一张写字台、一个茶杯，就是这个小天地里的所有。按照欧洲人的传统，阁楼一般是给孩子住的，所以会显得很凌乱，本来这里也是，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，因为晓欢考虑到叶星虎时常在这里出没，怕叶星虎被东西绊到，所以将这里的杂物该扔的扔掉，不能扔的就搬到储藏室里，清理个干净方便叶星虎出入，真是个细致的女人！

    “汪……”林富低嚎一声，先从地板跳上硬木椅，接着从椅子上蹦到小写字台上，呜呜低吼几声，一对前肢盘放好后把脑袋往上面一靠，美滋滋开始它的睡眠大计。

    哦，抓到椅子扶手了，慢慢挪过去落座。

    夕阳的余毁照耀在身上，没有太多热度，开启的窗户外习习凉风吹袭进来，吹面不寒杨柳风？炎热的夏天一天天接近，现在可是享受最后凉爽的时候啊。窗外的世界简单朴素，一幢幢古朴的建筑，这些老房子虽然还有烟囱却很久没有再冒炊烟了，时代前进的脚步真的很快啊，小镇的外表也许还和刚建成时没有太多区别，不过每幢房子里都换上了更好、更先进的家具了吧。

    有时候叶星虎会想，人类拼命发展科技到底是对还是错？很久前就普遍存在的问题，那就是科技文明与自然的不协调。比如冰箱大大方便了人民生活，但是冰箱普及的后果是带来了臭氧空洞这个难题。核实验每天都在紧锣密鼓得秘密进行，地球的生命在一天天缩短，很好笑的是，如果真的有一天打响了核战，恐怕后果比这次的病毒与异形更凄惨吧？

    许多时候叶星虎都认为，人类是不是在自掘坟墓？

    叶星虎暗叹：也许我太杞人忧天了。我为什么要看夕阳？因为我不想面对东方。遥远的东方，有我的家、有我的亲友，我这个样子，不想再去见他们了。有时候感觉看夕阳的确是很让人感悟的事情，没由来的，叶星虎甚至找到一种如夕阳迟暮的感觉，像是一种悲哀，又像是一种解脱，却始终缠绕着淡淡的哀愁。

    每天坐在这里，叶星虎都会想很多事，想从前的生死一线、回忆以往大家在一起时的幸福日子、怀念从懂事起一步步艰辛得走来，当然有时候也会对未来产生那么点遐想，只是一沾既退，不敢多想。

    “啊星，吃饭了……”晓欢的声音打断叶星虎的思绪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马上就来！”这样看似平静的生活，叶星虎不知道能持续多久。有一点叶星虎相信，自己被虏走后组织一定投入大量精力寻找，找到这里，恐怕只是迟早的事，叶星虎做好了迎接那天的准备。叶星虎很坦然，是的，就算找到自己又怎么样？自己还能为星魂卖命吗？不过万事都有一个万一，瞎了又怎么样？孙膑即使失去行走能力，不是依然为万人景仰吗？对组织来说，就算把叶星虎养在那里什么都不干也不能让叶星虎在外面闲置，如果换成叶星虎是会长，既然得力的手下不能为己所用，或许一刀杀了比较干脆……

    晓欢在叶星虎开口说话的那天后，就直接称呼叶星虎为“星”，两人之间心照不宣，彼此都跟对方熟识，却都不点破，其实这样……挺好！不管两人之前发生过什么，现在都已经重新开始了，如果不是盲掉的双眼，或许两人根本不可能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，更也许，叶星虎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见到她。两人都很珍惜这上天赐予的缘分，就让这层其实已经透明的纸保持下去吧，因为如果谁一旦捅破了它，往事就会被无情得勾起，届时两人就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了。

    “要不要我上来帮你？”晓欢从楼梯口仰头探望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好吧，你自己小心点哦！”

    “知道啦，我又不是小孩，你不要老是这样把我当孩子看待嘛！”说真的，晓欢很多时候真让叶星虎找到类似母爱的感觉。

    晚餐比较简单，一般都像国内那样，四菜一汤的小康水平。经济上叶星虎从来不用过问，叶星虎知道晓欢是谁后就没担心过这个问题了，叶星虎还曾经帮她搞定一笔钱，算是当初对自己卤莽的行为的补偿吧。晓欢很会过日子，该简朴时简朴，该花的时候也一点不心疼，只不过她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，只能说很普通很普通，但是叶星虎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，并且边吃还边夸奖几句，当然这不是虚伪，还是发自内心的。

    自己手艺再好，也不如女人用心为你做的饭菜。

    从前叶星虎总是抱怨自己活像个家庭主男，现在终于改变状况了，尝到了当大爷的滋味了不是？晓欢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，刚才还恐吓我晚餐叶星虎自己动手，结果现在就端着饭碗先喂叶星虎吃了。

    “来，张嘴，啊——”

    “唔唔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吃吗？”

    “好吃！”每当叶星虎千篇一律得回答说好吃时，她总会笑得很开心，总要叶星虎咽下食物后提醒：你也吃啊，不吃就凉了……然后她会慌乱得抓起饭碗胡乱往自己小嘴里扒几口饭菜，等一下她就会发现自己拿的原来是叶星虎的碗筷。

    “我自己来吧，总是要你喂着吃，太麻烦你了！”叶星虎说。

    “不麻烦的！你行动不方便，还是我来喂你好了。”叶星虎提过几次这样的要求，不过每次她的回答都一样，让叶星虎无法忍心拒绝她的好意。

    叶星虎其实真的可以自己动手，从失明最开始时的什么都不习惯，到现在叶星虎已经慢慢适应了黑暗，别的不敢保证，至少日常行为还是能够自己料理的。只是晓欢就像溺爱自己孩子的母亲，生怕叶星虎有什么不方便，把所有麻烦都统统揽给自己来做，叶星虎很是过意不去。

    “星，后天是周末，我想去看电影……”她的声音很低，因为看电影……叶星虎能看吗？

    “好呀！也总不能老是呆在家里，是该去玩玩。你去吧，我没关系的。”镇子虽小，但是五脏具全，何况这里的居民收入也不低，镇子上一些休闲场所还是很不错的。晓欢的话猛得惊醒了叶星虎，真该死！自己全然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，自从两人到了这里以后，白天她忙着工作，一下班马上就赶回家里照顾自己，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，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，自己怎么能自私的老是霸占她的时间？她是个正常的女人，也需要休息、需要娱乐，叶星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，赶紧附和一句。

    “但是……”她有些吞吞吐吐。

    “呵呵，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吗？放心吧，我有林富陪着，不会无聊的啦。”话是这么说，但是叶星虎已经习惯每天有她在身边的日子，如果家里空荡荡的留叶星虎一人，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    “不是的，我是想……想让你陪我一起去，电影院在镇子北边，离家里挺远，看完了天很黑的，我怕……”晓欢越说声音越低，叶星虎明白她的意思，让一个盲人去看电影，就像给和尚送吹风机一样让人难堪。

    晓欢见叶星虎突然不作声，急忙解释：“算了算了，我们不去了，下个月有场音乐会，我们到时候再一起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恩……没关系！后天你帮我找套合适的衣服好吗？”叶星虎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合适的衣服？”晓欢诧异道。

    “是呀，听说在法国，电影院里情侣很多的哦！我总不能穿成这个样子去吧？”边说叶星虎边故意扭了几个动作，把自己身上这套半新不旧的衣服“显摆”一下。这套衣服是叶星虎上船那天开始就穿着的，晓欢给叶星虎买了几套衣服，不过叶星虎都放着没怎么穿，除了必要的洗换时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答应了？！可是……可是我这个要求是不是很过分……”晓欢惊喜交加，还有那么一点点担忧，哎！这个傻傻的可爱女人，她一直不会演戏。不过只要她高兴就好，叶星虎郑重得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呵呵！太好啦……”她的笑容就像天使般纯真，虽然看不见，不过叶星虎还是很迷醉。没关系，只要陪在你身边，其他的都无所谓。

    家里装了一个接受器，可以收看国内的电视节目。话说回来从小到大叶星虎还真没看过几回电视，现在有机会天天看了，眼睛却瞎了，看来叶星虎还真与电视这东西无缘啊。

    “能不能别看这些肥皂剧啊？”叶星虎苦闷地说。

    “别打扰我，正好看呢！呜呜……这个女孩太可怜了，呜呜呜……餐巾纸呢？呜呜……幸好还有一包……”晓欢一边看还一边哭，叶星虎坐她旁边都快被折磨死了，这电视里的男女主角动不动要死要活的，真是受不了！这人哪能这么脆弱呀！可偏偏身旁就有个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活生生例子，晚上叶星虎已经听到餐巾纸包装袋被撕破三声了。

    “要是我眼睛没瞎，我一定要回去把那两演员给杀了！”叶星虎恨恨得想。

    “对了，后天电影院要放什么电影？”叶星虎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呜呜……那男的真该死！呜呜呜……后天的电影？哦，是法国著名导演xxx拍的爱情剧，听说可以比肩罗密欧与朱丽叶，这么经典的大片，我们一定要去看……”晓欢话没说完，叶星虎已经晕了过去……

    神啊、主啊、或者上帝啊，随便来一个挽救我吧！

    叶星虎郁闷无比，好歹把这两集肥皂剧给熬过去了，时候不早了，该去睡觉休息了。以后，叶星虎得想想办法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，既不能找到看电视的快乐，还得忍受晓欢哭哭啼啼的折磨，这日子不好过啊！

    “对了，啊星，我听说好象现在有能让人恢复视力的办法。”晓欢抹了把眼泪，梨花带雨的俏脸楚楚动人，可惜叶星虎没欣赏到。

    “哦，你说那些呀，我知道！很早就有了，比如移植眼球，我记得当时的器官市场价是：肾脏大概可以卖15万，眼球可以卖5万……美国很多穷人被生计所迫，卖器官那已经不是新鲜事了。再后来，泰国一名医学家用牙齿来人造眼球。取失明者的健康牙齿与牙龈，培育出类似眼球的结构组织，然后经过复杂的手续人造出瞳孔、晶状体，最终可以让失明者复明，而且因为是患者自身身体组织培育出来的，细胞的排斥降到了最低程度，可惜唯一缺陷的就是毕竟眼球是人造的，即使手术完美成功，复明后的实力也不会太好。”叶星虎一一列举能够复明的例子，当然，现在科技发达到这种程度，完全可以制造出一对机械智能眼球，用特殊晶体连接人的视觉神经，一样可以恢复实力。

    只是这所有一切，都要用昂贵的医疗费做基础。

    “星，我想让你复明……”静静听叶星虎说完后，晓欢很平静得说出她的打算。

    什么？！让我复明？不！绝对不可以。不说采取这其中任何一个办法所需要的高昂费用，就算条件允许，叶星虎也不会用她的积蓄来为自己治疗。更何况，自己的身体结构已经远远超出正常人的范畴，林秀山等人尚且拿自己没办法，就别说其他人了。当然，林秀山完全可以自主研造出一对生物模拟机械眼球，但是这种机械眼球是无法接受“暗示”的，仪器就是仪器，远不如人体自身器官，最主要的是为了让视觉神经能够感觉到，连接视觉神经的特殊晶体是有剧毒的，大概只有10年不到的寿命，人的视觉神经将完全崩溃，而且会影响大脑中枢神经，是个饮鸠止渴的办法。

    “不！我不要复明！我不要……”听到要让自己复明，叶星虎很慌乱、很恐惧，从最初的绝望低落，到现在对失明现状的认可，当叶星虎真的听到要自己恢复视力时，叶星虎感到恐惧，深深的恐惧！虽然已经断了希望，但是真的要让自己恢复视力还是有可能的，如果真的那样，那自己岂不是要回到从前，继续血腥的日子？叶星虎不要回到从前，叶星虎宁愿自己是瞎子，叶星虎宁愿躲在这个小角落里逃避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！为什么你不想恢复视力，眼睛看不见是多痛苦的事啊，星，我不想看你这样！”她有些激动，也许她该知道一旦叶星虎的双眼重见光明，两人会发生什么，但是她依然坚定自己的想法，一切都是为叶星虎着想啊，傻傻的女人，可爱可敬的女人！

    “我现在很好……我需要复明，我不需要、我不需要……”叶星虎的心情很乱、很慌张，只想快些逃避，仓促间叶星虎被什么东西绊到，重重摔倒在地，但是无暇去理会疼痛，叶星虎只想快点离去，远离这个恼人的话题。

    晓欢追了上来，扑到叶星虎身上，她很疑惑、很不解，纤手激动地用力抓住叶星虎的双肩：“为什么？为什么不要复明？星，我一直相信你不是个懦弱的人，你可以笑着面对生活，一步步坚强得走出失明的阴影，可是为什么却害怕重见光明？你是担心钱的问题吗？没关系的，我还有钱，你听话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为了叶星虎，她甚至在哀求。但是，你怎么知道我的苦衷呢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，但是你这么做，不是在帮我，而是在害我呀你知道吗？有些事叶星虎不能说，但是不说，两人之间就会产生隔阂，叶星虎冷静下来，考虑该怎么向她解释。

    “星，你就听我的好吗？”见叶星虎不说话，她以为已经说动叶星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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